哭笑记

文/曹林

如果不是微信红包和微博吐槽的拯救，这一届“史上最新闻联播化”春晚的收视率可能会创历史新低。不是导演哈文不用力，不是众口难调，也不是公众对其有太多太高期待，而是其强大的政治说教惯性和已僵化到超稳定状态的面孔、语态、形式已经远远落后于这个时代，积重难返无可救药，越用力越面目可憎。

导演非常卖力，想上接天听、下接地气、融合综艺、通吃各人群；主持人非常卖力，老的想扮嫩，嫩的想扮嗲，一本正经的想追时尚、扮清新、秀幽默；演员非常卖力，唱的、说的、跳的、玩魔术、耍杂技的拿出了最好的状态。形式上、技术上、服装上、内容上都很卖力，舞台很炫，成像新技术很酷，反串表演让人耳目一新，贴近时事世象的反腐内容也有力度。

不过，在生硬说教的惯性基调下，越是卖力用力，越透着一股装点着浮华的空洞和虚假。

就拿蔡明的小品来说。蔡明前几年的毒舌形象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几年蔡华便固化和放大着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毒舌形象。前些年还可以，创造了不少流行语，不过今年明显退步了，退回到当年和郭达合作时的水平：情节生硬，表演做作，结尾突兀，一惊一乍。使劲想让人笑，使劲想表现毒舌，使劲拿潘长江的矮小调侃，使劲想让人感动，急于想从毒舌调侃回到温暖感动的氛围，用力都过猛了。这种用力过猛贯穿于始终，莫名其妙的抒情煽情，自HIGH的兴奋。

几个主持人也都非常努力，尤其是挑大梁的董卿和朱军，想用自己卖力的投入带动和感染现场氛围，太不容易了。可春晚舞台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太小了，他们的力量便都用在了毫无节制的煽情和不顾观众感受的说教上了。春晚一向很政治化，但在我印象中，似乎没有哪一届春晚集中了如此多的政治语言和宣传，春晚某一段落完全成了综艺版的新闻联播。这种政治宣传并非不可以，但如果宣传说教的意图太直接，语言太生硬，效果只会适得其反。如此生硬地把那些大话空话套话塞进本让人娱乐的晚会上，主持人越是激情澎湃、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朱军和董卿越是卖力，观众的抵触可能越强烈，完全没有形成共鸣和共情。

春晚导演组可能缺乏一种用心将僵硬的政治语言变成柔软的百姓叙事的耐心，缺乏把“套话”变成“人话”的努力，觉得这样地表现是往届春晚的习惯，是硬性的政治任务，觉得这里没有创新空间，便偷懒地直播复制新闻联播语言了。不管你看不看，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管这部分收视率如何，反正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在反腐、反四风、从严治党的大背景下，今年春晚加大了批评和讽刺的力度。此前说反腐相声的讽刺力度“达三十年之最”，最终看来倒也一般。看来，春晚相声小品还是娴熟于拿矮小、肥胖、残疾、女汉子开玩笑，习惯批评不文明现象，而对讽刺贪官污吏下不了狠手。局长是大好人，问题都是下面的小科长，这倒是没有跟上中央“打大老虎“的步伐。贪官问题出在道德觉悟和心态上，而没有触及制度层次，这种浅层的表现让人觉得很不解渴。

当然，让过去甚至连讽刺贪官都当成敏感词的春晚，去触及反腐败深层次的制度层面，用艺术表达和完成“把权力关进制度笼子”的反腐叙事，这也太苛求他们了。他们习惯了在宣传和说教上用力过猛，而在这种针砭现实上轻轻拂过，不敢、不想、不习惯用点儿过度。

相信哈文导演已经尽力了，其他都是她作为一个导演无能为力改变的。